十几天以后,梁力军把金元宝退给了杨老师。他说,事儿他都办了,找的都是很得力的老关系。东西送给人家,人家后来又退了回来。人家说了,只要不违犯原则,肯定会帮忙的,没必要送这些。这些都是小孩玩的东西,他们家没有小孩子,用不着这个。
杨老师听出门道了。他问:“假的?”
梁力军笑笑说:“管它真的假的。反正人家退回来了,我又不能收,谁拿的就还给谁呗。”
杨老师立即明白了,急忙说:“力军,这事儿可能是有误会。李老师说,这是她去世的丈夫家传的宝贝。具体情况是啥,她一个女人家也未必知道。这东西真假,她也未必能看得出来。你我不也没看出来嘛。为了办事,她以为是宝贝就拿出来送人了。你别生气,也给你托的那人解释清楚。这事儿绝对不是故意的。该帮忙还得帮忙,有情后补。好不好?”
梁力军笑道:“杨老师这么说就见外了。该帮忙肯定得帮忙,哪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变卦了。要什么‘有情后补’!本来就是为的朋友感情,跟这些无关,弄这些就俗了。这事你放心。李老师那边,也请她放心。都不是小气人,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。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。肯定的,放心就是了。”
杨老师觉得,这梁力军还真是个好孩子。这么作弄人家,人家都不带生气的,还是尽力办事。他找到李丽萍,把金元宝递给她说:“李老师啊,你也不仔细看看。这事儿能儿戏吗?办大事能出这种漏子吗?”
这些天,李丽萍天天脑子晕乎乎的。她看金元宝又回来了,不解问道:“怎么了?怎么又拿回来了?”
杨老师说:“就知道你不认识。这是模型!不是真的!事情都要办砸了!幸亏我跟梁力军好一通解释。”
李丽萍瞠目结舌。“……假的?”她翻来覆去地拿金元宝看,“……怎么知道这是假的?”
杨老师看着李丽萍那呆呆的样子,有点气结。唉,女人真是离不开男人。离了男人就呆呆傻傻的。他耐着性子说:“东西都退回来了,能会是真的吗!人家还说了,小孩子玩的东西!”
李丽萍突然大喊道:“不可能!我找人鉴定过了!怎么可能是假的!”
杨老师狐疑地打量激动的李丽萍,问:“你找谁鉴定的?”
李丽萍嚷嚷道:“找银行收金货的鉴定的,怎么可能是假!人家天天收金银的,还能不知道真假!”
李丽萍身子颤抖着,大声说:“杨老师,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?”
杨老师说:“那肯定不少值钱。金子这东西是值钱货。”
“二十万哪!杨老师。这还是纯金的价钱。人家银行的都说,按纯金收太亏了。这是古董啊!这见一面就想给我吞了!这就是吃人不吐渣的豺狼!我跟他拼啦。”李丽萍身子哆嗦得说不上来话。她喘口气,就往学校大门走。
杨老师震惊了。他大致知道金子的价格,当时他就觉得这金元宝肯定值几万块钱,李老师为救儿子下血本了。没想到会有二十万!
他迷瞪了一会儿,急忙上前拉住李丽萍。“李老师,冷静!冷静!听我说。”他想起梁力军饶有兴趣的话,说道:“我明白了,你听我给你说。这事情应该是这么回事。礼物人家收了,事儿会尽力办。但是,人家不想落个把柄在别人手里,所以玩了这么一个故事。这事我也理解差了。”
李丽萍听不明白。杨老师又解释一遍。李丽萍还是很气愤,敢情翻来覆去都是他们占便宜,得了那么大一笔钱,还想一点把柄都不留。那岂不是,他得了钱,办不办事,你都拿他没办法?她气呼呼地说:“那不行。他总得给我留个字据。要是他不办事咋办!”
杨老师说:“你要字据,天底下也找不着一个给你办这事的。你到底是要办事啊,还是要告他啊!”
李丽萍想想也是。她说:“那他要是不办事,就想吞我的钱咋办?”
“怎么会呢!事儿本来就该办的。不过顺手而为而已,又省得你将来找事。谁会非要给你打绊哪。”
“那你再跟他确认一下。反正我不能投进去二十万,又啥都办不成。”
“好好。我再跟他说说。”
一个多月后,耿乐在看守所度过了自己的十四岁生日,一个完全没有人搭理,也没有人知道的生日。恐怕这世上只有他的妈妈知道他的生日。想起他的妈妈,耿乐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。他没有为自己流眼泪,想起妈妈后却泪水止不住地流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怎么度过这些天的。妈妈这些日子恐怕比他在看守所里还难捱。妈妈是那种性格羞怯,有些脆弱的女性,有什么都是自己默默地承受。他虽然年龄小,但也是妈妈的一个心理依靠。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承受外界施加的巨大压力和见不到儿子的痛苦,她恐怕睡不了觉,也吃不下饭,不知道她的身体能承受多长时间。
在看守所待着,他并不是很害怕,他毕竟还有萧墨,在心理上萧墨能给他带来强大的支撑。他害怕的是妈妈。妈妈的日子太难过了。想到这里,他痛哭失声。他又哀哀地喊起来:“为什么呀?这都是为什么呀!我什么都没做,为什么让我承受这些啊?我妈妈那样的好人,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啊?天理何在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