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夫人见缝插针说道,“既然有余钱,那就请个丫鬟吧,要不把杏儿带过去也好。她向来是伺候你的,使唤起来顺手,月钱娘已经给足了一年的,你领去吧。”
齐老爷脸色微变,嫁妆上本来捎带了仆妇丫鬟,后来又被他抹去的事女儿都不知道。见夫人这个时候提起,分明就是故意的。让他反驳也不是,不反驳又憋气。
谢崇华想到妻子方才的手,已先在齐妙前面说了话,“有个丫鬟也好,妙妙就不用洗衣做饭了。”
齐妙动了动唇,想驳回这话,谁想母亲接话更快,笑盈盈道,“好好好,我这就让嬷嬷去叫杏儿收拾东西。要不要再添两个力气大的仆妇,帮亲家母做活吧。”
谢崇华哪里敢再得恩惠,母亲的活他会帮着做,却没有办法兼顾两边,有一个丫鬟帮着妻子,他就已经很高兴。
嬷嬷是个有眼见力的,立刻去下人房喊杏儿收拾细软,明儿和他们一块回去。
见事儿已定,齐老爷心里好不气恼。等女婿女儿散步至别处,终于冲她发火,“你越发过分了!我是平日太惯着你了,将你的脾气惯得无法无天。都说出嫁从夫,可你哪里从了!”
齐夫人被呵斥得心头拔凉,偏头不跟他搭话。更气得齐老爷胡子一歪,“要是女婿被别人指指点点,毁了志气,你便是毁了女儿一世。”
“志气?”齐夫人冷笑,“若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没了志气,这姻缘也不见得是好的,这女婿跟更不见得是可以让老爷‘奇货可居’的。”说罢,身子一扭,不同他说话了。
齐老爷还想责骂,细想这倒不是没理。只是她神情太过藐视自己,心里不舒畅,也就没应声,夫妻两人又生闷气。
女子的闺房哪怕是几个月没人住,也仍有一丝微香。
齐妙的房间日日都有人打扫,桌子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。谢崇华还是头一回要在这过夜,细看之下,竟是比他们家三间房都要大。越看,就越明白岳母嫌恶自己的原因。
谁舍得将丰衣足食娇生惯养的女儿送去贫苦人家,齐夫人的心真的是当娘的心。
书架宽有八尺,高有九尺,放的书五花八门,有许多女子偏爱读的话本书籍。最右边竟还有律法史记。他站在书架前看着书本腰封,默念文名,果真很杂。不知不觉旁边已有人挽了自己的手,脑袋靠来,嘀咕,“果然是书呆子,进了女子的闺房也是先看书。”她垫脚取下一本,“这一排的书你会喜欢的,我们搬回去吧。一直忘了,现在刚好。”
见是一些诗词,谢崇华伸手取下。齐妙寻了个箱子来,他取她放。塞得也有一箱,沉甸甸的。
“我让杏儿晚点跟来,到时候让她带上,叫车夫将她的细软一起送来。”
谢崇华好奇道,“为何不一起带回去?”
齐妙笑道,“我们要是回娘家就带这么多东西走,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是金银珠宝,又要说你从岳丈家拿钱了。让杏儿带的话,别人就只当会当做是她的衣服,也就不会有人指指点点了。”
谢崇华恍然,又觉她想得比自己周到多了。见她拿了锁来,接过锁上。
难得有了空闲,齐妙可不想还在房里待着。可父亲母亲已去午歇,想了想说道,“不如我们去走走吧。”
“嗯,可要去五哥那坐坐?”
“嗯嗯。”
门口的下人一听齐妙要出门,纷纷要跟去,齐妙摆手,不许他们跟。在夫家有婆婆小叔子在,外头有村人瞧着。如今回了娘家,她才不要下人再跟。嬷嬷见她不许,立刻去备了小暖炉,为她披好披风,这才送她出门。
从头到尾,她没有吩咐,也没有动手,下人都服侍得妥帖。谢崇华若有所思,想着自己何时也能给她这种安稳日子。
逢年过节,镇上贩卖的东西比平日多上许多。平时不见的零嘴小食也都出来了,两边吆喝,喧闹繁华。
齐妙午饭吃得很好,但瞧见这些还是馋嘴了。拉着他去吃,大多吃不惯,但瞧着模样好又新鲜,便想尝尝。
见有肉丸汤,飘在汤面上沉沉浮浮,她便要了两碗。谢崇华说道,“一碗就行了,你估摸又是只尝一口就不要了。”
方才她不都是如此,在谢崇华看来,是不值当的。可他要是提了,她定吃得不痛快。所以基本是她尝了后,自己就接来将剩下的吃完。
齐妙没有察觉过来,坐在桌前等着肉丸子汤上来。丈夫已擦净筷子递来,不一会伙计就端了来。她喝了一口汤,味道清香,再咬一口丸子,劲道不够,味道尚可,就将这一颗吃完,又不想再吃了。
“不吃了?”
“嗯,留着肚子吃其他的。”见他又要端过去,她伸手拦住,“里头放了胡椒,你不爱吃的,肯定不好吃,我们去吃别的。”
碗里还飘着七八个丸子,个头大而圆。他还是拿了汤匙舀了吃,看得齐妙皱眉。末了一想才明白过来,“你是不舍得丢么?”
见她目光殷切,谢崇华默了默,“父亲过世后,家里穷得揭不开锅,连米饭都吃不上。每日就吃一顿,还是番薯面饼之类的粗粮。偶尔外祖父家送了米来,也是拿来熬粥。便是熬那种……用勺子一捞,一碗没几粒米的粥水。唯有在去深山做活,